神中微亮。

“她說，這個世界讓她覺得不對，說不出的奇怪，就像是原本就不該存在，或者不應該以如今的發展存在，可她又的的確確立於這片土地。”

吳邪吐了口煙霧，想起這些話，也像是淩雙那日的心情一般，心裏想不明白，臉色不是很放松。

她說這話時並沒有理清楚，他聽得也無頭無尾的，虛虛實實，一層迷霧無法撥開。

尤其是那些話。

“我走了，但你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，吳邪，讓一切都回到正軌，不要被本來就不存在的人所幹擾。其實，我說十年是個支撐靈靈繼續的理由，只是其中之一，不全是假。如果我還活著，卻沒有回來，必定是回了我原來的世界中去。可我回去，該回的人卻沒回來，冥冥之中，我們之間的緣分並不該就這麽結束，或許……”

或許她會回來，如同山東小山村招待所那處，突然遇見。

“這便是她的原話。”吳邪說。

他觀察小哥的神情變化，只是收斂眼皮不說話。猶疑了會，他問小哥：“小哥，你去的，可是淩雙原本的世界？”

小哥眸底輕動：“不是。”

“那是哪裏，莫不成，她還在青銅門後？”

吳邪陷入沈思，不應該，照淩雙所說，這麽多年她不見蹤跡，很有可能是回去自己的世界。而小哥想要找她，必定要去她所在世界，聽起來就何其困難，小哥雖然不凡，卻也只是個土生土長的凡人，怎麽可能跨越世界的盡頭。

小哥沒有說用琉璃鏡回到十年前的事，只說：“我並沒有找到她。”

吳邪劃過驚訝，掐滅煙頭問清楚：“怎會？你不是說她允諾你會回來的嗎，這都是怎麽回事？”

見小哥不回答，吳邪玩笑調侃：“小哥你都學會騙人了啊小哥，我還差點信了，我說你怎麽會見到淩雙，不直接打暈扛回來還搞個一個牢子約定，一臉失落回來。”

“吳邪，如果我去了她的世界，會不會成為另一個人？”

小哥突然輕聲問吳邪，微微偏頭目光瞟在空氣中。

吳邪楞住，沒明白他的意思，默了一瞬才反問：“另一人？你不是小哥嗎，怎會變成別人，難道，淩雙的世界還會讓你脫胎換骨，直接羽化登仙了不成？”

“你相信有前世來生，因果輪回嗎？”小哥又問。

吳邪挑眉看他看了一會，兩手托腦袋身子後仰看天，感嘆說：“以前是不大信的，但現在，我已經相信什麽都可能存在，什麽都可能發生了。經過這麽多事，不信也不行了啊。”

他挑唇一笑：“怎麽，你是說你會直接進入下一世，投胎去她的世界以另一個身份去找她？醒醒吧小哥，你什麽時候也天馬行空了，就算你轉世了，也必定是不認得淩雙了，哪會想到去找她，難不成讓她來找你？”

聽得出他的玩笑，小哥也淡淡一笑，手中摸著腕上串起來戴在身上的戒指，棱角分明的觸感，腦中卻是想了很多。

他能感覺得到，自從自己戴上這個戒指，他就變得不像是自己，不像張起靈。但整個過程中又很自然，仿佛他就是這個戒指的主人，即使沒有記憶。

從一開始他就抵觸成為淩雙心中藏了很深感情的那個人，墨雲玨，然而現在他發現，很多牽扯是避不開的。有時候甚至想過，如果他接受自己是那人，與墨雲玨融為一體，張起靈就是墨雲玨，墨雲玨也是張起靈，如此，她心中的便至始至終都是自己。

但他還是邁不出這一步，始終是抗拒。

安靜了一會，吳邪忍不住嘆氣，悶油瓶始終是悶油瓶，十年如一日，“雖然我不知道你這孟葫蘆腦袋裏想什麽，但我還是建議你不要去找她了，如果你們緣分未盡，不論天涯海角相隔多遠，終歸會重逢。如果無緣，你們相知相識的日子就已經夠回憶的了，走不到一起，愛而不得，相忘於江湖的人比比皆是，至少你們有過美好的時光，並沒有遺憾。人生在世，誰不是經歷過生死離別，只是有的人早離開，有的人晚離開罷了。”

說著這些話，吳邪眸中逐漸失去焦距，他想到了自己，或許用不了多久，他也該是第二個離開的了。

小哥有所感應擡眼望向他，眼底漸深。

“好了，坐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，夜裏越來越涼了。”吳邪起身，拍拍小哥肩膀拾戳他回去。

回到自己的房間時，一片安靜，小哥輕輕帶上門“啪”的一聲上鎖。

房間內有兩張床，其中一張微微鼓起一個包，呼吸平穩，看模樣是睡熟了，但小哥對細微很敏感，且以他對張淩的了解，很快便知道張淩是在裝睡。

他站在床頭看了一眼，選擇忽視，脫衣上床準備睡覺。

忽的寂靜空間傳來一聲音。

“爸你去哪了？”

小哥動作一頓，回頭便看到張淩支著身子坐起來，也沒開燈，就這麽灼灼看著自己。

“去和吳邪走了走。”他蓋上被子閉眼，輕聲說：“很晚了，睡吧。”

“我睡不著。”

張淩睡過了一覺，這會兒開口聲音有些軟，倒是比平時裝冷酷的嗓音更像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。

小哥睜開眼透過黑暗看向他的身影，小身板靠在床頭，已經不比當初那小小軟軟的團子模樣，隨著時間過去，他也一年年長大，想著他軟了心坎。

其實張淩不完全像他，身上也是有她的影子。細微看去，他的眼睛偏向於淩雙的桃花眼，只是眼中的神色沒有她那麽暖，發著光。

還有……張淩的性格。

見小哥又不說話，張淩有點不開心，抿著唇冷冷問：“離開這麽久，你難道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？”

想了想，小哥就依著他的要求問：“最近學習怎麽樣了，有沒有交上朋友？”

張淩卻是上了脾氣，伸手打開電燈，房間一下子亮堂，他對著小哥而坐急說：“你知道我想知道的不是這些！”

一下子亮起來，眼睛略微不適應，小哥也坐起來靠在床頭，側頭望向他，淡淡問：“你想知道什麽？”

張淩：“你能不能不要去找那個女人了，她都走了十幾年了，要想回來早回來了。從小到大，我都沒見過她，聽她說過一句話，甚至連她長什麽樣都不清楚。沒有她在，我們照樣過的好好的，為什麽一定要找她回來，又把我扔下。”

“張淩，她是你媽媽。”

小哥語氣微冷，與他面對面直視，強調說：“她不是想離開你，她是沒有別的選擇。我知道你心裏怨她，但你不應該不承認她和你的關系。十月懷胎，那時候她懷著你跟我東奔西走很辛苦，我們一直很期待你的出生，只是……她沒機會陪你長大。”

張淩不自覺紅了眼眶，松口說：“我知道，我知道她有苦衷，可她沒回來也是事實，你能不能不要再離開，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，如果你也回不來，那我就是孤兒了。”

聽著張淩的心裏話，小哥胸口悶得難受。

是他錯了，當時只知道不顧一切去尋她，卻忽略了張淩的感受，讓張淩失去安全感。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回不來，張淩在這個世上真的就沒有親人了。

對上張淩倔強的眼神，他輕聲承諾：“你不會成為孤兒的，我不走了，陪著你，我們一起等她回來。”

發頂被大手摸了摸，張淩恍如被順了毛的小奶貓，收起鋒利的爪子，嘴上任然傲嬌輕哼，說：“那你答應，以後出門都要帶上我。”

小哥有些猶豫，想到娃娃還要上學，老翹課不太好。張淩以為他要反悔，急說：“你說話不算話！”

“好，但是你學習不能落。”

“我學習什麽時候讓你擔心過？”

“睡覺。”張淩關燈，重新鉆入被窩。

小哥看了看他，輕輕彎了下唇角，也閉眼入睡了。

房間恢覆安靜，淺淺的呼吸聲環繞。張淩縮在被窩裏側躺，手不經意摸向脖子，握住掛在脖子上的一顆珠子，據說是她走前留給他的。

珠子是透明的，白天看沒什麽出奇的，到了夜間月光照耀下隱隱發光，貼著身子仿佛沈浸於早晨的濃霧，整個人都在呼吸。戴了很多年，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比常人要好，五識

靈敏幾倍。

每當看著這顆不凡的珠子，他總是會不禁好奇，她到底是什麽什麽樣的一個人，什麽樣的人會看上他爸這樣的男子。

又有時候聽胖叔叨擾過，像爸這麽個悶屁打不出一個的問題老年人，怎麽會撩到他媽這個小仙女的，胖叔這麽個好男人怎麽就沒姑娘看得上的。

從胖叔和吳叔口中聽過關於她的事，他只知道她不是一個普通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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